What is your reward?

周末读了一篇关于「Security」的博客,文章核心的观点就是:任何事情(或者技术),如果被无限地放大或者滥用,好事情/好技术,最终也会变成坏的事情。比如很多公司都会说:「Security」是我们公司的「最重要」的事情,这个结论肯定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所有的安全问题的代价都是用户体验,比如一个绝对安全的在线银行系统的最好的实现方式就是完全不提供在线服务。实际上所有公司在内部实现安全性系统的时候,永远是一个和资源,用户体验的平衡问题,而不是它们所说的:「Security是我们最最重要的事情」。

AWS Security Whitepaper

早上跟一个最近刚跳槽的前同事喝咖啡,我们聊到了技术对社会的影响,尤其是Amazon, Uber, 美团这些 Online-to-Offline 的科技公司。这些技术公司的初衷我相信都是美好的:让消费者能够以更低廉的价格,更快的时间:买到商品,从A点移动到B点,或者是吃上一顿饭。让卖家和餐馆能够通过平台把他们的商品和食物卖给更广大的消费者群体。让送货员,司机和外卖员以更高效的方式提供服务,赚到一笔灵活的佣金。但是我们也看到,当算法被无限地优化之后带来的后果,外卖员和Uber司机几乎变成了算法下的奴隶,餐馆为了追逐效率引发的食品安全问题。同时,这些科技公司的利润也是非常微薄,只有再进一步去优化系统的效率才能持续生存下去。

图像来源: Ng Han Guan/AP Photo/picture alliance

同样的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当电子邮件刚被发明出来的时候,收发电子邮件是一件真正美好的事情,因为你知道对面是另一个人亲手写的邮件。当手机和电话刚普及的时候,拨打收听电话是多么方便生活的一件事情。而今天,想象一个电子邮件服务如果没有「Spam Filter」,那电子邮件根本就是没法使用的,走在路上当我收到一个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我根本就不想接通因为我知道它肯定是一个「Spam Call」。这些都是一个技术被「无限滥用」,导致美好的初衷完全变质的例子。

结合观察到的「Pattern」,令人思考的问题是:「某些技术的发展带给整个社会的影响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再举两个例子。

  • Intuit公司最有名的一个产品是一款美国人用的报税软件「TurboTax」,最近一年的收入是14亿美金,占到公司收入的30%,美国IRS的报税数量是2亿多个「Household」,平均每个Household每年要交给TurboTax 7美金。Intuit公司的另一面是他们强大的「政治掮客」,这些政治掮客的唯一目的就是确保美国的报税足够复杂,并且需要每个家庭自己去申报税收。讽刺的是,当你报税的数量跟税务局查到的数量不一致的时候,税务局还会向你追讨欠的税收,好似国家税务局其实已经有一套机制能够正确的计算你的税务。那Intuit做为一家软件公司,它的存在是否给社会带来的影响是正面的?
  • 律师这个行业在美国,普遍民众对其的印象都是比较负面。因为法律是非常复杂但是人们又没有办法避开的一件事情,导致的结果就是律师可以收取高额的律师费来提供服务。同时国会的议员和律师行业的关系又是千丝万缕,律师做为法律服务的提供者,同时又有巨大的「Incentive」去保证法律这件事情长期保持「复杂」。当人们意识到这件事情你既没有办法避开它,人们对这个行业的观感则是越来越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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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上面的两个例子,和前面提到的打车公司和外卖公司,不禁想问的问题就是:「Why?」我的回答就是这篇文章的标题:「Reward mechanism」。小到科技公司的一线码农和运营,大到整个公司的运营,每个人和组织做的事情都可以概括为:「不断地优化给组织和个人制定的目标函数」。员工的目标是过更好的生活,有更好的收入,做的事情就是完成上级一层一层传达下来的指令。公司的目标是帮助股东实现盈利目标的最大化,做的事情就是在法律规定的框架下,或者是媒体监督和Public Perception的限制下,不断地去增长和优化公司的回报。

这里的公司组织可以是我们常常听说的科技大厂,也可以是那些制造无数垃圾邮件和电话的小作坊。这里的个人可以是科技大厂的一线员工,也可以是律所的律师,也可以是在算法的驱动下要在半小时内完成订单才能拿到绩效奖励的外卖小哥。写到这里,我想的是:到底有没有人和组织可以逃开奖励机制?

人工智能和大语言模型的发展,把上面问的这些问题又完全带到了一个影响更深远的讨论范畴。

问题一「Safety」:像电子邮件,手机电话,Marketplace Algorithm,Social Media这些技术一样,如果人工智能完全不受监管的发展,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周末读了OpenAI最新的「o1模型」研发过程中的安全研究的文章。里面有一个环节是评估大语言模型的「Cybersecurity能力」,通常的实验方法是实验人员会设计一个测试环境,然后观察模型是否能够自己「黑掉」目标机器的环境,读取一个提前指定的文件内容(Capture the Flag)。其中一个实验因为设计者的疏忽导致目标环境容器(Docker Container)一直没有办法启动,结果令人意外的是大语言模型最终通过扫描整个宿主(Host)的网络接口找到了另一个漏洞,然后最终通过Docker API绕过了目标容器,让宿主用同样的镜像复制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容器,最终还是通过Docker API打印日志的方式读到了容器里的目标文件。这个故事想要讲的是,大语言模型为了达到目标可以利用完全出乎人类意料之内的手段。

o1 System Card – Cybersecurity Evaluation
o1 System Card – Cybersecurity Evaluation

即使是如电子邮件,supply/demand 算法,这些看起来这么无害的技术,如果被滥用带来的社会影响都已经如此剧烈,不难想象大语言模型技术如果被滥用可能带来的影响会有多么剧烈。

问题二「Alignment」:做为大语言模型的研究员,开发人员和公司,应该怎么设计对应的奖励机制?

同一篇「o1模型」的文章里提到,为了测试大语言模型的「对齐问题」,里面有这么一个实验。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为了测试:大语言模型是否会有能力了解到和做到,为了达到「它」更长远的目标(比如,促进全球的经济和生产效率),模型可以在被发布之前,在做安全和对齐测试的过程中改变自己的一些参数,目的是为了能够欺骗测试者通过安全性测试,在发布之后再调整回原定的参数,因为发布才能够让其接着去实现「它」更长远的目标。如何保证大模型的行为目标不被滥用,我想这应该还是整个行业亟待解决的问题

o1 System Card – Chain of Thought Safety

这周早一点的时候还听了Anthropic创始人Dario 2022年的一个采访,里面提到Anthropic成立之初就把公司定位为一个不同于常见的C Corp的「Public Benefits Corporation」。播客里面Dario提到说 Public Benefits Corporation 还是可以追逐利润和上市,但是跟 C Corp最大的一个区别是公司的追逐利润的同时还要考虑给社会带来福祉。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差别,可能就彻底改变了公司的「Reward Mechanism」。Dario提到如果是为了股东利益最大化的C Corp,管理层选择做一些伤害股东利益的决策,比如「延迟大模型的发布因为可能对社会有威胁,从而影响公司的收入」,管理层则在法律上有被股东投票驱逐的风险。说实话,我在听这期播客的时候,跟听到之前OpenAI创始人的采访的反应都很类似,这些企业家大概都是受到过去这几年加州「Progessiveness思潮」的影响,他们只是做一些「政治正确」的表达罢了。

但是今天跟朋友聊到关于科技和社会影响的关系,也许Anthropic的公司法律结构这还真不只是一个「政治正确」的表达,有可能一个微小的「目标函数」的改变,真的会完全改变整个「它」的发展轨迹。也许如何设计「奖励机制」才是这个世界的终极答案,正如生物遵循进化的规律,个体和组织的行为模式的核心问题往往也归结于「奖励机制」的设计。

无独有偶,过去十年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也正是大规模数据驱动的强化学习带来的结果。大语言模型的背后,其实正是一个基于海量训练数据精密设计的「最大化奖励概率模型」,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不断吐出下一个能够「最大概率能够最大化奖励」单词的机器而已。

可能终究我们所有人也都活在一个巨大的「Simulation」世界里面,我们能做的可能并不是改变那个写在DNA里的目标函数。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摒除外界的杂音,找到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奖励机制」,我们才能走上一条更持久的成长之路。

BUILD by Tony Fadell

在上班的上下路上通过Audible听完了Tony Fadell的「Build」,听完之后为了写个读后感又买了一本纸质书放在家里复习了一下。Tony Fadell简单介绍一下,硅谷创业元老之一,iPod/iPhone项目的领头人,之后是Nest的创始人和CEO,做了不到四年最后公司34亿美金卖给Google。Nest从家用智能恒温器起家,后来发展出一系列的智能家居电子设备,也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智能家居电子品牌之一。

整个书的故事脉络沿着Tony Fadell的职业生涯展开,探讨了个人成长,职业成长,产品开发,创立公司,搭建团队,和最后如何做一个CEO,几乎就是硅谷的科技从业者的百科全书。书中的前面1/3都在讲Tony自己早期加入苹果开发iPod之前的各种「失败经历」:加入了一个全明星技术团队的公司,做了很多年酷炫技术的产品,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愿意为其「技术」买单的客户。在00年Dotcom泡沫戳破的前期创立自己的公司Fuse,见了80个投资人没有一个愿意为其买单。

但是就是从这些一个又一个的「失败」学到的「经验」和「教训」,最后让Tony Fadell在苹果涅槃重生,在Steve Jobs的支持下克服万难,加入公司9个月开发出并且交付第一代iPod到市场,带着开发出iPod的经验再一次带领团队开发出第一代iPhone。离开Apple之后,从「心」出发,因为每次跟他太太去Tahoe都要冻一晚的经验实在太折磨,创业着手解决那个时候从来没有人想要过改变的一个家用硬件产品-「恒温计」。

很多经验虽然说不上是鸡汤,不过在硅谷尤其是创业公司待过相当一段时间的从业人员来说,难免有点老生常谈。比如择业不应该看薪水更重要的是工作机会能够带来的个人成长,做产品不能从技术出发更重要的是给客户带来的价值,好的「Storytelling」应该是贯穿整个产品的始终而不是最后一环市场营销团队的工作,好的想法应该是那种一直在你心中萦绕不去的「Idea」。即使老生常谈,但是听着Tony讲述这些一个又一个古典互联网时代的创业故事,仍然会让人会心一笑。

书的最后收尾在:「In the end, there are only two things matters: product and people.」工作了十年,回头看那些令人最为珍贵的时刻,终究汇聚到你的产品给用户带来了什么样的价值,和在这个过程中你是跟谁一起经历这些时刻。同样也是这些一个又一个新的产品,和这些曾经一起流过血、泪、汗的同事,带着你奔向下一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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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的西面和东面

最近在旧金山的家忙着卖车和出租房子的事情,因为打算十二月初搬去上海。有时候朋友会问说:「不回美国了吗?」当我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总是没法回答一个「是」或者「不是」的答案,我就会说「可能会先在上海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会再考虑是要在哪个国家生活。如果疫情变好,隔离政策不再这么严格,我还是会保持每年几次来回中美之间」。

从去年七月加入现在的公司,过去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除去两次强制隔离加起来一个月的时间,我在旧金山住了六个月,在北京住了八个月,在上海住了一个月。作为一个大学毕业之后再美国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打工人,在国内生活工作的经验也算是蛮新鲜的一个体验,「海归还是不归」是身边人一直在讨论的一个话题,今天也想写一下自己的一些观察,分享给读文章的人。

隔离的日子

关于生活

先说一下生活的部分。住在北京/上海大城市跟旧金山/湾区肯定是有一些不同,两边都有各自好的地方和不是那么理想的地方。

住在国内,第一个优势就是离家人近了很多。我的家人住在海南,不管是在北京还是上海,周末飞回家住个两三天再飞回工作的城市不会让人觉得是一个很远的距离。而且爸妈他们从心理上会觉得离你距离近了很多,大家生活在同一个时差,对周边的事情也更加能够有共鸣。所以个人觉得这个是住在国内的最大的一个优势。

海口

除了家人之外,我的观察中美一个比较大的生活方式的区别就是:国内的公共场所的好玩的事情和多样性要比美国多很多。相反,如果一个人更喜欢的生活方式是更注重个人的兴趣和隐私,更倾向于一种比较清净,不易受环境影响的生活,美国会更适合一些。总结一下就是:国内 Public 的地方都会更加高大上,更加多样化,相反 Private 的地方(物理上和心理上)空间会相对更狭小,会更加受到周围环境和身边的人的影响。美国 Public 的地方都看起来土土的破破的,而 Private 的地方(物理上和心理上)能够自由发挥的空间会非常大,可以更加从容地选择自己的偏好。

举个例子,在中国大部分时间大家都住在小区的公寓里,居住的环境和体验不仅仅是关上门自己家里的体验,很多时候也会受到同一层楼里或者小区里散步的邻居,甚至居委会的影响。在美国住在 Single Family House 就不用说了,甚至像我一样住在城市里的公寓楼里,邻居对我的生活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另外一个例子,我的感受是国内大众对「好的生活」的定义更加单一,在写字楼等电梯时候电梯广告常常放得都是「小孩教育」、「瘦身」、「找一个更好的工作」等等让人觉得生活怎么越来越卷的内容。美国的生活相对好一些,虽然湾区房价确实很高,击娃的家长貌似也很卷,不过终究湾区只是美国众多地方的一个选择,不喜欢的话其实也有很多别的可以更加舒适生活的地方。

上海的公寓

写到这里,会想到另一个问题「在国内除了一线城市,别的二线或者三四线城市是不是会好一些呢?」我因为没有在除了北京上海以外的城市生活过,只能根据我平常的观察说说我的观点,我觉得这个答案是「Yes n No」。搬到别的城市自然生活压力不会那么大,但是前面我提到国内的生活「与身边的环境和人的联结会更紧密」,所以搬出一线城市对生活方式相比于在美国搬出湾区,带来的影响会更大一些。所以我觉得在国内选择搬出一线城市会是比在美国搬出湾区更难做的一个决定。

关于生活的成本,大部分软件工程师搬回国内工作都会有一个降薪,身边也有不降薪甚至回国后涨薪的例子,不过终究是少数比较优秀的同行。我的一个观察就是在国内的平均生活成本确实比美国要低一些,如果比较的主要开销是在住房,吃东西和出行这一块。但是,如果在国内要追求一个跟美国类似的生活方式,成本会直线上升而且会超过在美国的生活成本。举具体的例子,比较上海和旧金山的平均房租,平均吃饭的价格,滴滴和Uber的打车价格,上海还是会更实惠一些。但是如果我要在上海住上类似湾区会租到的比较新管理比较好的公寓(甚至是Townhouse或者别墅),要有自己的车(最好是保时捷911),要常常去滑雪去好玩的地方旅游,这时候生活的开销是要超过在美国的生活开销的,即使只是在做一样的事情。

加州的赛道

关于政治

文章还要在国内发,就不展开说了。两边有优点有缺点。一边几乎不可以有不同的声音,而且限制越来越紧,但是城市的建设是越来越好,生活水平也是越来越便捷。另一边是比较自由,上网也比较方便,不过左边一些无脑的平权政策和右边一些越来越抬头的种族主义也是令人沮丧。

关于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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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

住在美国终究挥之不去是作为外国人的感觉,如果像前面说得生活方式是更多的面向自己和身边的人,那是不是外国人其实对生活的影响就没那么大。反过来,可能国内会更适合自己一些。

关于工作

中美公司的工作文化差别还是蛮大的,除了工作时间以外还有企业文化的不同,这个其实网上蛮多文章都讨论过了。而我自己因为加入的是一家总部在美国的互联网创业公司,所以体验上跟在美国的互联网公司差别并不会太大,所以这个话题也没有太多一手的体验跟大家分享。

所以也还是打个广告,如果有想回国的小伙伴,但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适应国内公司的工作文化,我们公司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湾区LA西雅图纽约北京上海都有Engineering Site,工程师平均水平绝对是创业公司里面比较高的,感兴趣的可以留言或者给我写私信。

星选闪电

最后的选择

讲了一通自己的观察,回到自己的选择,说到底都是各有优劣。理想总是比较贪心,希望能找到某种「成年人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的生活方式。但是鉴于当前严格的隔离政策,这样的生活方式终究难以实现,还是要做个在太平洋的西面还是东面生活的选择。

所以因为女朋友住在上海,十二月开始我要搬去上海了。

Bob Iger – 一生的旅程

前两个星期周末在家把前迪士尼 CEO Bob Iger 的传记「一生的旅程」读完了,书倒是不厚,前后一共花了四个小时。这本书在我的「想读」书单里一段时间了,之前是因为看到比尔盖茨的推荐,加上对这个 CEO 早有耳闻,终于有机会把它读了。

说到迪士尼,大部分人的印象是动画片,还有他们的主题公园。但迪士尼其实已经是个很巨大的公司,旗下拥有皮克斯,漫威(复仇者联盟等等电影 IP),卢卡斯影业(星球大战 IP),ABC 电视台,ESPN 体育台,福克斯影业等等在业界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而且这上面提到的所有并购案例都是在 Bob Iger 担任 CEO 的时候完成的,所以说 Bob 是过去十年最有影响力的 CEO 之一一点都不为过。

书从 Bob 小时候的家庭经历开始讲起,到他到 ABC 的第一份打杂的工作,然后在 ABC 电视台一路跟着遇到的优秀的「领导」学习,最后在 ABC 坐上二把手的时候发生了迪士尼对 ABC 的收购案,加入了迪士尼。在迪士尼期间,Bob 的职位也辗转几次,终于在当时迪士尼的 CEO 迈克尔离职的时候接下了迪士尼 CEO 的位置。

Bob 当上 CEO 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完成了对皮克斯的收购,书中对这段内容的描写也是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段落。07 年的时候皮克斯的 CEO 就是苹果的联合创始人乔布斯,书中以 Bob 第一人称的视角描述了他与乔布斯的互动,讲到他第一次拜访乔布斯在 Cupertino 苹果的办公室,乔布斯在一块大白板上划出两个 Column,收购案的好处和不好的地方,协商就这么开始了。很巧的是,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英语课老师让大家做 Presentation,当时我选得主题就是皮克斯,因为当时的我非常喜欢皮克斯的动画电影,所以对迪士尼的这段收购故事早早就听说过了。Bob 见过乔布斯之后,乔布斯向他介绍了皮克斯的两位灵魂人物 John Lasseter 和 Ed Catmull,这两个人在皮克斯的工作正印证了乔布斯经典的那句话「科技和人文的交界」,两个人分别代表了皮克斯的创意和技术的部分。后来的故事其实就是 Bob 打动了 John 和 Ed,也说服了乔布斯,帮助迪士尼顺利完成了对皮克斯的收购,也成就了之后「迪士尼 X 皮克斯」一部又一部经典的动画电影。

另外这段故事也特别打动我的原因是,Bob 在书里反复提到的「勇气」这个词。Bob 提出收购皮克斯的建议的时候,大家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甚至觉得他「疯了」。因为 Bob 刚成为 CEO,而且乔布斯跟迪士尼前任 CEO 的关系非常不好,不要说收购,当时皮克斯和迪士尼已经分手在即不会再一起制作动画电影。Bob 需要说服董事会,还需要说服乔布斯,他回想到当时的想法,觉得是「勇气」让他把收购案顶着压力进行下去。不过他也提到「勇气」不是莽撞,虽然外人看来他是不是「疯了」,但是他已经跟他的团队做过周密的计算,这个收购对迪士尼和皮克斯都是非常有益处,收购花费的金钱都会在 X 年之内将要发行的动画电影得到回报,而且皮克斯的创意也能够振兴迪士尼已经不振了十年的动画部分。

说道「勇气」,还想再多说两句。让我想起来在湾区 Laguna Seca 赛道的二号弯,车子全油门在坡的顶端开过去的时候时速有将近两百公里每小时,在达到坡的顶端之前其实并看不到直线尽头刹车的位置,太早踩刹车这圈的成绩就毁了,太晚踩刹车冲出赛道面对的就是墙了,如何找到哪里是最佳的刹车点,还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的。年初在日本长野县的志贺高原的雪山上,最后一天领队带去了一段满是灌木的道外粉雪小路,视线只能看到前方大概十米的距离,再远的地方已经被灌木挡住了,想要接着往前对着面前的坡一路滑下去,也是需要勇气的一件事情。

2020 一月,日本长野,志贺高原滑雪场

读到 Bob 对「勇气」的描写,也希望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能够像他一样更有勇气地过下去。

从 Uber 辞职了将近八个月之后,最近开始重新上班了,新公司规模不是很大,不确定性非常多。到了一定年纪,机会成本也在不断增加,当 Facebook 的 recruiter 说「这个 offer 四年值一百七十万美元,你确定要放弃吗?」,热爱跑车的我还是稍微挣扎了一下然后说了 No。有一些朋友听说我去了新公司,问说新公司感觉怎么样?因为才来不到三个星期,加上 COVID-19 的原因也没有去过办公室,跟同事的交流也都仅在线上,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找到「感觉」。唯一印象比较深的是,新公司很像「早期」的 Uber,可能比我加入 Uber 的时候(公司是 1000 来人,100 来个工程师的规模)还要小一些,身边的工程师都很资深,工作都很很很努力,然后所有人都有很强的 drive,希望最后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Semi 码农 30 岁的一些感受

上一次写博客讲找工作的事情已经是七年前写得毕业找工作经验,最近刚从上一家公司辞职,目前在家想要试试看自己创业。过去七年跳了一次槽,本来应该来写个帖子讲一下跳槽的心路历程。不过当时换了新公司之后一下上了超高速车道,没日没夜的工作工作增长增长,再后来想要写点面试经验已经是换工作好几年之后了。最近刚辞职,所以顺带把上次跳槽的经历一带说了。

12 年底毕业之后正式加入了上上家创业公司,做了将近一年半之后来到 14 年。14 年初的时候上上一家公司裁了一些员工,当时整个公司的工程师团队本来就不到 10 个人,裁员之后我是为数不多剩下的工程师,加上因为工作签证的原因,开始认真思考跳槽的事情。面试先面了 Wealthfront,当时 Wealthfront 公司规模还挺小的在 Palo Alto downtown 附近一个小楼里。大概四月初拿到 offer,拿了 offer 比较有信心之后投了五家最感兴趣的公司:Snapchat, Uber, Airbnb, Square, Dropbox,通过电面之后把五家 onsite 排到了同一个星期。除了 Dropbox 另外四家公司都拿到了 offer,后来 Dropbox 加面了一轮 onsite,因为已经决定在 Uber/Airbnb之间选一家而且开始 negotiate,所以回 Dropbox 办公室吃了个米其林等级的午饭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时 Square 没有给具体的数字,然后 Snapchat 根据 7B 的估值给了将近 700k 的股票,想了想因为当时女朋友在旧金山工作,还是放弃了去洛杉矶的想法。14 年四月的时候,Square 已经比 Uber/Airbnb 大很多了,是个认真 pre-IPO 的公司,所以拿到 U/A 两家之后很快 withdraw 了。

2014 Snapchat HQ @ Venice Beach

回头看,真得挺庆幸当时认真地 negotiate 了一下这两家公司的 offer。Airbnb 根据 10B 的估值给了 300k 左右的股票,Uber 根据 10B 的估值给了比那个数字稍微少一些的股票,然后薪水都是 120k 一年。去早期创业公司就没有考虑过薪水的,当时 negotiation 的重点就是股票,然后同时纠结两家公司去哪一家。最后思来想去比较倾向 U,所以重点跟 Uber 的 recruiter negotiate。当时一个工作不到两年的工程师,心里不知咋想的觉得股票数字有点少,想要找 recruiter 说能不能 double (+100%) offer 上的股票数量。不过最后脸皮实在有点薄,电话里实在没好意思开口说 double 数字,就问了句能不能加 50%。recruiter 说他要考虑考虑,过了一会儿打电话回来说你这个 level 就可以加 25%,我说我要考虑考虑。考虑考虑之后就接下了 offer。

H-1B transfer 办了两个月,六月底的时候正式加入了 Uber。就在我拿到 offer 之后不到一个月,Uber 传出来 D 轮融资的新闻,估值涨到了 19B。等我入职的时候,同样数量的股票价值已经翻倍了。入职不到半年,14 年年底又传来融资新闻,E 轮的公司估值涨到了 41B。除了公司估值蹭蹭涨,公司的扩张也是如火如荼。当时全公司的 Gross Booking 每年的增长是 400%,而且 15 年好像因为中国,比 14 年的速度还要再快一些。15 年底从沙特融了 7.3B 的钱,公司估值达到了 68B,这些距离我加入公司也才一年半的时间。当时只觉得股价每年至少能翻倍,等到上市的时候身价没有个 1000 万美元,500 万应该是有的吧。谁也没想到 15 年底的 $48.77 一股的股价是之后的所有日子里公司股票交易过得最高价格。之后的故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了,16 年 Uber 中国卖给滴滴,17 年一整年的负面新闻,炒掉了所有的高管连如日中天的 CEO 都换了人。

17 年的时候是第一次思考换工作的事情,第一个原因确实是因为负面新闻太多了,加上跟 Waymo 的诉讼,有种对公司倒闭的认真担心,第二个是当时公司出了个新政策待满三年的员工离职可以不需要在 30 天行权。17 年的时候确实挺多 14 年来的资深员工待满三年就立即跳槽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 10 月份的时候就有小道消息传说 Uber 要跟软银搞个大新闻,而且大新闻的一部分是允许持有期权的员工参与出售手上的股票。在公司待了三年,几个月前还觉得公司要倒闭手里的股票要变成废纸,突然间发现手里的股票还可以卖钱。当时软银开出的价格是 $33 一股,基于上一轮融资的 $48.77 一股,所有人都觉得软银太不厚道了,孙正义太狡猾了,傻逼才卖呢。结果就是全部人都真香,Offer 的数量一共超过了预期的 70%。简单讲就是比如软银要用 $33 的价格买两亿股,结果大家一共愿意 offer 的有三亿四千万股,所以所有人不管你是要卖五千万股的创始人,还是一万股的底层码农,你都只能实际上卖掉你愿意 offer 的 58%,这样总的 offer 股数又回到了两亿股(没看懂的可以自己 Google “reverse dutch auction”)。事实证明其实孙正义成了真正的接盘侠。整个 tender offer 对我造成了两个影响,就是我发现每个月 vest 的股票其实还是真钱,于是决定待满四年再做打算。另一个影响是我的人生在连续月光了五个年头之后第一次有了六位数的存款,我于是开始认真思考这些存款对我的意义。

当时觉得买房什么的太俗了(结果后来被事实啪啪打脸),想的是 18 年六月在公司待满四年拿这笔钱之后回国先不工作,花点时间思考思考人生。这个想法其实也跟在 Uber 工作了三年半的经验有关。

14 年加入的时候公司妥妥一个 startup,Uber 简直就是 startup 里的战斗机。当时我加入的是增长组,更是战斗机里的战斗机,带头人 Ed 是曾经在 Facebook 做增长的连续创业者,VP 手下直接有自己的工程师产品设计数据分析师团队,每周的组会是周一早上九点钟,全部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review 上周的数据。每周五早上十点是 CEO review meeting,Travis 总爱揪着这个那个数据刨根问到底,常常做了几十页的 slides,停在第三页就没有往下翻了,组里的人如果答不上来问的问题就是劈头盖脸一阵乱骂。压力大归大,但神奇的是所有人都充满了 120% 的激情,没日没夜的工作-oncall 是所有人的常态,目标就是让创始人的愿景「出行变成水龙头里的自来水」成为现实。

同年九月,中国只有北上广深四个城市在运营,北京出了朝阳区你就出了 Uber 的服务区。就这么一个用不了 Google (maps service, Android play store, Android play service),用不了 Facebook/Twitter (growth marketing, referral),没人用 email (required for registration) 也没人用信用卡 (the only payment method),业务数量占比公司的千分之一不到的遥远国家,VP 拍脑袋跟 CEO 提议,China is the future,我们应该成立个 China Growth 组。China Growth 就这么横空出世了,成立的时候我们只有四个工程师,都是国人。中国因为国情太特殊,加上竞争异常激烈,加上 CEO 光环加持,加上每个工程师的出生背景对做中国产品的天生优势(相比于总部别的工程师),组里的文化就是一句「抡起袖子干」。15 年中国在公司的业务数量增长是 2000 倍 (200000%),一年的时间业务单量从一个不到千分之一的遥远国家摇身一变成了公司业务的半壁江山,「China First」成了公司大会上最常提到的口号。China Growth 也在一年半的时间疯狂扩张,一周五个面试是常态,到了 16 年解散之前人最多的时候在 HQ 浩浩荡荡将近一百个工程师,95% 都是大陆出生的中国人。除了在旧金山的总部,优步vs滴滴也成了国内媒体报道最为频繁的新闻,国内的运营市场人力公关政府关系团队也在同一个时间段疯狂的扩张,14 年还没有人听说过的野鸡公司不到两年的时间成了科技媒体聚光灯下最亮眼的科技公司。

2015 China Growth @ 1455 Market

后来的事情其实大家也从新闻都读到了,16年8月1号 Travis 又搞了个大新闻,整个中国的业务卖给了滴滴,当天是个周一,大家来上班宣布新闻之后 China Growth 组就原地解散了。解散之后我和另外几个同事去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办公室待了两个月帮当地的团队重写了新的 Rider app 的支付模块。这样一去一来就来到 17 年,就是前面提到的公司非常动荡的一年。除了大家在新闻上读到关于 Uber 的新闻,其实一整年我也是蛮迷茫的。14-16 年公司飞速增长,业务飞速扩张,在 China Growth 做的项目感觉每个月都在接触和学习新的商业需求,加上身边围绕着许许多多怀有同样抱负的工程师,设计师和产品经理,所以工作起来自然是热火朝天。所以整个 17 年 18 年都很用力地在想,何处可以找回 14-16 年的热情,想来想去的结果就是没想出来什么结果。

所以当时决定 18 年待满四年之后就辞职回国接着想好了。为什么要回国,其实也很现实,因为工作签证 H-1B 如果辞职了在美国是不能待下去的,回国的话不仅可以做工程师,还可以创业,甚至可以考虑做技术以外的事情。然后 18 年 6 月待满四年的时候我跟经理说我准备休一个三个月的无薪假 (sabbatical),休完我就辞职回中国了。

然后我就去休了三个月的无薪假。

然后休假的时候绿卡 current 了,我跟老板打电话说,我还是回来拿个绿卡好了,我于是休了三个月的假之后 18 年 10 月又回到了旧金山。

其实也是有一个过程,当时在湾区做工程师的时候就觉得工作太稳定,但是当经历 sabbatical 的时候又觉得没有任何能够抓住的东西。当时把旧金山的公寓 sublease 给了朋友之后其实在美国就没有一个住的地方了。在美国生活过的人知道,一个地址几乎是你所有事情的一个基础,比如信用卡,比如网站注册。所以休假三个月的过程中,当处于一个稳定生活的另外一极的时候又开始怀念稍微稳定一点的生活。所以当发现绿卡的队伍排到的时候,没怎么犹豫就决定回来工作了。

然后 19 年事情的顺序是,公司上市了,我拿到了绿卡,公司股票解锁了,我离职了。其实离职的决定也不是很难做出的一个决定,算是 18 年 sabbatical 的一个没完成的后续吧。当时拿到绿卡之后就开始思考换工作的事情,恰巧当时 Uber 接二连三的裁员,结果 LinkedIn 一两个礼拜内收到了上百封猎头或者不同公司 HR 的站内信。我看了一圈也挑了十来家大型中型公司稍微打了个电话,聊完的结果就是自己很难想象坐到里面的其中一家公司,go through orientation 又开始写代码的场景,想说还是算了。

于是开始看看非常小规模的 startup 的机会。YC 有个网站很有意思叫做 work at a startup (WAAS),你可以在上面把自己的信息写上去,然后你的资料会被发到 YC 公司内部的一个论坛上。然后一两个星期内收到了二十几家 YC 公司的创始人的邮件,挑了几家感兴趣的公司也打了电话稍微聊了聊,最后的感觉就是,也许可以自己做做看吧。

然后我计算了一下手里股票的价值之后,觉得活个一两年没问题,等待股票一解锁,我就辞职了。

11 月14 日是个星期四,也是我还电脑还工卡的日子。当时印象比较深的一个细节是 iPhone 上收到 Gmail 的推送,说我的工作邮箱 *****@uber.com is disconnected.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你的生活里很重要的一个长了五年半的器官,这个器官会帮你买保险,每个月寄给你两张 paycheck,工作日刷张卡进去就有免费的咖啡和午饭,而且还有可以看到海景的大大落地窗的办公室,然后这个器官就在那么几分钟内从你身上一刀不留干干净净地切掉了,只剩下手机上的一条推送通知。第一反应是种说不出来的不适应,第二反应是非常庆幸自己还是做了离职的决定,很强烈的感觉是待得时间越久这个器官只会越陷越深越来越难切割。

刚开始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大概是辞职一两个星期的日子。在旧金山每天的生活也比较简单,早上起来自己做个早餐泡杯茶,准备一下这个星期的阅读计划和当前的进度,然后就开始读书了,有时候也会看看技术文献。看书的同时把可能可以做的事情记录下来,然后时不时回头去看一下这个合不合理可不可以做之类的。午饭和晚饭常常会约见一下之前的同事或者朋友,相互告知一下近况,我也会说说最近看到的行业的一些变化和自己想要探索的方向,听听大家的意见。

写到这里的时候距离离职刚好过去一个月,关于事业或者职业发展也有了更多的一些想法。我会把想要做的事情分为两个大块。

第一个就是「创业」,我对创业的理解就是业务要高速增长,前期也许可以不考虑利润但是公司活下去除了高速增长还要能够有融资能力,最后就是希望这个公司的增长是通过技术来驱动的,技术也是我们的壁垒。创业的例子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懂,一将功成万骨枯,拿一个极小概率事件去搏一个极大的回报。

另一个也是创业,不过更像是做一个「Small Business」。跟融资创业不同的是,对 smb 来说高速增长不是一个必须的条件,更重要的是公司有一个明确的盈利模式,而且这个盈利模式不需要等到业务成为很大规模之后才开始,所以融资也不是一个必须的条件。举个例子,开 Uber,Host Airbnb,开餐馆,拍 Vlog 带货,卖海淘,教别人如何面试工程师职位都可以认为是做自己的 smb。smb 跟技术创业不一样,但仍对我有相当吸引力,主要的原因就是它的不确定性,也许赚的钱没有工程师多,不过我不需要一周五天去办公室坐 40-50 个小时。当然我没有马上去开 Uber 的原因,还是希望这个 Small business 能够 leverage 我的知识和技术,开 Uber 一是谁都可以开,我开也没有比别人开得更好,二是做 Uber 司机不 scale,开得再猛一周 60 小时 80 小时也就极限了。如果能做个 scale 的 smb,最终能让它发展成一个 passive income source,这样也许就可以给自己更长的 runway 去寻找「创业」的方向,不用一年或者两年之后花光积蓄回大公司做工程师。

So far so good, 除了每个月自己买保险价格相当坑爹以外,自由的空气虽然很贵但还是很香的。

Google China 到 Bay Area

今天参加了开复老师在旧金山的一个小型晚餐聚会,不多的参会者里面见到了在湾区各个最火热创业公司的最优秀的一些中国工程师,不乏一些当年 Google China 的早期人员。
其中 Q&A 环节,有人问道:您最喜欢的创新工厂投过的公司是哪几家?开复说道:Face++ 是其中之一。我当时坐在开复旁边,说道:是 Tang Wenbin 做的那家吗?开复嘿嘿回道:怎么,Tang 是你同学吗,后悔当年没有创业吧?我说:Tang 只是我同学(Bin S.)的同学,因为一届的所以当年大四申请的时候有耳闻。我接着说:不过,其实一年前左右加入的 Uber,所以也并不会太后悔,应该还是有机会能够回乡下种种田的。
有人说开复老师帮助中国的大学生(尤其是计算机专业)做了三件大好事,他现在非常感谢。一、来中国开办了微软亚洲研究院,当年也可以说是出国留学的黄埔军校。二、来华开办了 Google中国,提高了整个中国工程师的待遇水平。说话的童鞋当年在微软中国就职,说工资是大概100K+RMB水平,Google 一来,直接拔高到200~300K。三、开办创新工场,让中国最顶尖大学的最好学生意识到,其实创业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在那之前,大部分创业者都是二三流学校找不到工作,只好出来跑出来创业。是创新工场鼓励了一批又一批的中国大学生纷纷投身创业的热潮。
我接下话,说自己当时大四(2009年)在微软亚洲研究院实习的时候,同组有一个清华的学长 Yukun。当时 MSRA 还在北航南门附近的希格玛大厦,每天实习的日子除了读读论文,抢抢水果,就是跟 Yukun 打桌球。其实每次 Yukun 都是胜我,照理说总是赢球应该觉得没太大意思,但 Yukun 还是每次都接受我打桌球的邀请。打桌球的时候,我们聊的话题不外乎出国留学,和创业。Yukun 一直都想创业,所以当 09年下半年创新工场成立,Yukun 准备毕业求职的时候,就奔着创新工场去了。后来友盟成为国内第一家上线的移动应用统计分析服务,前两年的时候被阿里巴巴收购
开复听到 Yukun,马上哈哈大笑说,他还记得当时为了说服 Yukun 的太太“允许” Yukun 创业,但是行程因为排得太满,只能在下榻的酒店里房间里跟小两口走心交谈,Yukun 才获得太太的首肯。
我问了开复一个问题:现在 Uber 在国内招人,总是比较挑战的一件事情,当年 Google China 是怎么做到的。旁边一位当年 Google China 的工程师说:当年 Google China 招人几乎就是一场艺术,一场秀。开复当年去清华演讲,没有见过外国公司来中国招人,有 3000 个学生到场,最后离开的时候两边的学生还在不断问问题。开复也说,Google 当年真的比较特殊,尤其是 Google 很酷的品牌,今天再火热的科技公司也难以复制。
当年 Google 06 年入华,恰逢我大学入学,还记得当时 Google 的品牌简直就是一颗闪亮的明星。也是我大一的时候,加入北航的 GoogleCamp 社团,开始使用 Gmail,对开源软件和互联网产业有了非常初步的认识。大二的时候去参加过一次 Google 中国组织的开发者日,听 Google 工程师的 Tech Talk,那天提到了 Maps 和 App Engine 的 API,还在雏形中叫做 Android 的平台,和 Google 对开源的贡献,只觉得 Google China 的员工很优秀,是距离自己很远的一家公司。
阴错阳差,当年大二时觉得遥不可及的 MSRA 和 Google后来也都幸运地亲身体验了一下实习生的生活,毕业之后在很小不大不小比较大的创业公司里都尝试了。今天竟然能够跟当时一批 Google China 的早期员工坐在一桌吃饭,听他们和开复谈及当年的趣事,实在不觉得匆匆之间将近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 Google China 离开了中国,早期的一批员工反而在离开 Google 之后,或者创业,或者成为投资人,或者远渡重洋来到硅谷成为这家那家创业公司的早期员工,继续在科技行业里翻腾和闪耀着。

2015 Puerto Rico Workation

想像一下一次不去旅游景点的度假,而是整日待在与世隔绝度假村似的别墅里,与同事一起从早上工作到晚上。
Puerto Rico
Puerto Rico
不去 TripAdvisor 或者 Yelp 上搜索到的餐厅吃饭,而是大家一齐开车去附近的沃尔玛超市买来各式食材,然后自己在厨房烹饪,菜式则由每一天来自不同国家的主厨决定。
Puerto Rico
Puerto Rico
吃完晚饭或者是一群人坐在桌边,配上同样是在沃尔玛买的廉价红酒一起聊天,分享故事。或者是开一瓶啤酒,在度假村的海滩上边行边饮。
Puerto Rico
跨年的时候并没有加入狂欢的 party,而是每人拿着一小杯香槟酒在另一个团队住宅的屋顶上倒计时,一起边盯着浏览器上全世界的实时乘车数据,一起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
夜晚走在波多黎各的巷子里,前方音乐传来,街道上挤满了人,都在伴随着音乐舞动,不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会跳的还是不会跳的。Salsa 是舞蹈,也是这儿人们的交流方式。
Puerto Rico
租一条小船出海,头顶着蓝天,周围是碧绿的海水,一起一伏的小船要靠望着远处海平面才能避免晕船。小船到了目的地之后,大伙儿直接从船上跳入海里,透过潜水镜静静地观察水底下的珊瑚礁群。
Puerto Rico
Puerto Rico
这是一次很不一样的旅行,是我第一次跟来自各个国家各个文化的同事出行,没有人看过什么所谓的攻略,住的地方临行前三天才定下。我们几乎一个景点也没有拜访,但是谁说我们一群人在路边一家有着 Wi-Fi 的墨西哥餐厅边吃边喝边写程序不尽兴呢。
十天的行程,我们认识了这个消费美元但是说着西班牙语的小岛,习惯了被我们称作“小岛时间”的就餐节奏。我们则收获了友情,完成了一个在全公司面前获得掌声的项目。
Puerto Rico
回到旧金山之后,好几天回不过神来,时时想念着那十天脱离于日常工作的简单心态。于是许下一个愿望,如果有机会创业,我也要带着我的伙伴们到一个与生活的城市毫无关系的环境下“创作”。

当我们谈论工作时,我们谈些什么

Uber Icecream
我在旧金山帮在北京的女朋友叫了一个 Uber 冰激凌

Uber Icecream
十分钟之后,她收到了我从地球另一边给她叫的冰激凌

今天早上读完了雷蒙德·卡佛的「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于是晚上想写篇博客。
最近在社交网络上看到许多关于「在 X 互联网公司工作的体验」的文章,其中内容无非是:「食堂特别好吃」,「办公室特别的 fancy,员工福利特别好」,高端一些的答案包括:「同事特别优秀」,「可以学习到许多知识,工作上用到的技术」。看到这些答案,觉得特别有意思。
最近刚从 AVOS 跳槽到 Uber,如果问在 Uber 的「工作体验」,我只用一个词来形容:

影响力

Uber 的产品是,你打开手机,按一个按钮,就有一个司机开车过来载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Uber 每个月会免费给员工价值几百美元的免费打车额度。住在旧金山的我,早上有时起床比较晚,就会叫一辆 Uber,从我家楼下把我载到公司的楼下。坐车的时候,有时候我会跟司机聊天。
我遇到过在 SJSU 读书的学生,他告诉我:「因为 Uber,他可以自己赚一些钱帮助自己完成他的研究生学位」。遇到过旧金山的高中老师,现在因为暑假,通过开 Uber 来赚一些外快。有一次遇到一个华人大叔,他说他住在东湾,早上送太太到旧金山上班之后则在城里开开 Uber。还有从 Santa Cruz 一路载着客人开到城里的司机,说他要在车里多放一些关于 Santa Cruz 的杂志,让更多客人了解这个冲浪圣地。
一个能够让人每天从床上跳下迫不及待去为止工作的公司,不仅仅是服务了消费者,更是为另一端提供服务的人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生活方式。就像淘宝不仅仅让你更方便地买到东西,更是提供了一个给成千上万的小商户赖之生存的平台。就像 YouTube 不仅仅让看客开心,更是提供了一个平台给那些独立艺术家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做为一个软件工程师,这样子如此深刻地改变他人生活的机会真地是非常难遇到。Google 确实是很伟大的公司,但是整个公司可能已经有 3、4 万工程师了,而 Uber 现在才刚刚超过 200 个工程师,这个数字在一年前还只是两位数。你可以想像一下每个工程师在这里的影响,「螺丝钉」应该是跟这里工程师距离最远的形容词了吧。
 

Happy Hour 上的对话

Processed with VSCOcam with f2 preset
A BMW 428 is Parking in Sunset

去参加 Happy Hour,总会遇到第一次见面的人,上次就有人问道: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你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我非常地不擅长回答这个问题,听到问题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往往是:除了工作以外的大部分时间,其实还是会想工作或者跟创业有关的事情。但是为了不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于书呆子,我会说:

我还蛮喜欢去滑雪的,去年冬天在 Kirkwood 征服了双黑雪道呢。

然后我会接着描述 Lake Tahoe 雪山的美景,周末钻到山里住上两天惬意的心情,心里想着:这个答案应该还蛮不错的吧。
但是总有人会接着问,那冬天以外的时间呢?跟滑雪相似的运动或者兴趣,要在夏天找一个对应的,还真是答不上来。于是只好说,喜欢读书,看电影和旅游。说完以后都觉得这是蛮烂的答案,谁不喜欢读书,看电影和旅游呢!但我真地是很喜欢这三件事情呢,自从大四开始读起村上春树的小说开始,就觉得阅读是可以让被工作塞满的脑袋好好放松的一件事情,仿佛就是经历别人的生活,透过别人的眼睛看着这同一个世界。电影和旅游对我来说,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提供类似的体验。
真希望自己犹如妙笔生花的电影评论员,马上在对方面前滔滔不绝地开讲最近的观影体验。
如果对话还要接着继续下去!有时候我会说我喜欢打德州扑克,但是心里也觉得自己并不像认识的其他牌友那样专注。
喜欢开车到处转悠,喜欢在城市里走来走去欣赏它的建筑,但这些都不是常常,每个周末会去做的事情。
对话进行到这个程度的时候,就只是觉得自己在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还是个蛮枯燥的人吧。或者,你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三位工程师

今天我们终于发布了筹划好几个月的产品 MixBit,今天一天上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刷 Google News,刷 Twitter,看着国内外大大小小成百上千家媒体报道我们的产品,而且正面的评价占了大多数,不禁松了一口气。加入 AVOS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看着大大小小产品的发布也有好几个了,这一次推出之前的心情已经不仅仅是期待,更多的是忐忑,是紧张,直到看到今天媒体和用户的反应,才真真呼了一口气。在这里我想着重写一写参与这个产品开发的其中三位工程师 Vijay,Richard 和 Walter。
Vijay 是我们整个项目的工程总监。任何工程师有疑问(不论前端/后端)都可以把问题抛向他。Vijay 06年在 YouTube 被 Google 收购之前就加入 YouTube,之后一直在 Google 做到 Engineering Manager,随后跟着 Chad/Steve 一起离开 Google,一起创办了 AVOS。在这之前 Vijay 是 Steve 的高中和大学同学(其实 Paypal 当年的一群工程师就是从 UIUC 来的)。Vijay 也是我在去年四月递交简历时第一个回复我,第一个面试我的人。Vijay 的特点就是人非常非常 nice,他的招牌就是上班不背包,只手里扛着一台 MacBook Air。有时候在别的场合遇到 YouTube 的工程师,总是会用非常钦佩和赞赏的口气提到 Vijay,说他在 YouTube 是「One of the most popular engineer in YouTube, super nice, super knowledgable」,我一直觉得一个工程师同事能得到的最高尊敬是别的工程师在背后称赞他。前面提到了 Vijay 的技术非常全面,这可以从他的 LinkedIn 页面上看出一些端倪,有一次我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一本 Machine Learning 的教材,我问他说你最近在看 ML 啊,他笑着说这是他之前 Google 一个同事写的,所以拿来看看。而且 Vijay 还学过一些中文,有一次带着之前室友参加公司的年会,也被他竟然听得懂「Three Kingdoms」给小小震惊了一下。
Richard 是 MixBit 里唯一的一个 iOS 工程师,Richard 在去年 12 月加入我们公司之前,在 Apple 整整待了 13 个年头。他笑称 2000 年加入水果公司的时候,被告知这是一个随时可能倒闭的公司,但他还是去了,一待就待了 13 年,看着 Apple 从一个摇摇欲坠的企业变成了地球上最有价值的企业。他也开玩笑说过他这么多年来会做的只有 iOS & Mac 开发,来我们公司是希望能够学习一些不同的东西,没想到还是做回老本行。Richard 的特点就是,做事情非常快,做出来的产品(iOS App)质量非常高,工作起来非常勤奋,时常看到半夜两三点还在 commit 代码,第二天又从遥远的 Walnut Creek 开车来到公司准时上班,而且人也是非常 nice,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完美的工程师同伴。每每想到一个工程师,孩子已经上了大学了,还可以不顾一切加班加点地写代码,就感觉自己做的还不够,还远远不够。除此之外,作为一个 Apple 老兵,Richard 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已经出卖了他骨子里特立独行的个性,跟他聊天时不时会被他的奇思妙想所吸引。有一次他问我你知道中国有金字塔嘛?我回答到:What !@#$%^&* 然后他就开始跟我讲关于敦煌的故事(此处省去一千两百字暂且不表)。
Walter 是 MixBit 团队里负责视频转码解码的工程师,除此之外还负责整个 App 与服务器之间 API 的设计,和手机 App 的上传/身份验证等基础设施的实现。Walter 加入我们公司之前在 Mountain View 的微软待了 11 年,之后和另外一个人创建了一个 startup,之后在去年六月比我晚几个星期加入了 AVOS。Walter 的特点也是技术非常全面,除了比较不喜欢前端的 Javascript 之外,对 Infrascture,Big Data,Mobile App Development 都有所染指。Walter 是在加拿大出生的华人,从多伦多毕业之后来到斯坦福攻读计算机硕士,这一待就待了将近 20 年,他育有一儿一女,很多时候早上要先送孩子去育儿所,晚上还要准时下班把小孩接回家。因为是华人,有时候交流相对多了一些,Walter 虽然早早已经结了婚,但是看到我这个 New Grad,还是时不时地给我指点一下在男工程师在湾区的生存指南,诸如去报个 Ballroom Dancing 课程好认识女生之类的建议,每次听到这儿我都是笑笑。而且虽然已经将近 40,但是一提到汽车的事情,Walter 双眼顿时闪烁着光芒,他也是唯一一个支持我去弄一辆 Mercedes-Benz CLA 45 AMG(a.k.a 拥有世界上最强四缸引擎仅售 $45,000 的怪兽)的人。
其实在创业公司里,工程师之间并没有严格的上下级之分,每个人的任务就是写代码,唯一的区别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当遇到问题时能够找到合适的人把问题解决。能够在刚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就能够跟这些非常优秀的工程师一起工作,只能说自己非常幸运。而且写完文章之后,回头看这几位已经入职场十多年,事业有小成的工程师,仍然能够不分日夜的 commit 代码,就觉得自己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PS,当然 MixBit 的发布跟公司所有参与的人是分不开的,在这里只是以同伴工程师的视角挑了我认为最为重要的三个人,发表了一下感想,上面文章纯属个人观点,不代表公司。